饶毅：为什么认为杨焕明是流氓企业家？（王俊VS饶毅续集2）

2012年10月27日（星期六）上午，北大研究生组织的交叉学科论坛，请了北大毕业生、在华大基因公司的王俊。我在论坛上，对杨焕明和华大基因的工作有评论。有人传到网上标题改为我质疑王俊是否是科学家。我从来没有质疑王俊是否科学家，因为我此前没有足够注意。为了避免误传，在此写下我实际看法。

我认为杨焕明是企业家，因为迄今看来华大基因公司运行了多年，好像企业（至少表面上）是成功的，所以，称之为企业家，是一种褒奖，因为在我的词典里企业家高于商人。当然，我不说他是科学家，这一点其他人会有不同看法，因为大家对什么是科学家有不同标准。如果发过论文就是科学家（英文的科学家用法），那么杨焕明也算科学家，如果做了比较好的科学才是科学家，杨焕明就不是。什么是比较好的科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是学生（和华大的青年员工）不妨知道杨焕明的模式并非大家都认可为科学家。DNA测序方法是外国发明的、仪器是美国生产、试剂是美国的，具体课题无需很多ideas，用中国的大量的钱（包括初期用地方政府的钱）、用中国廉价劳力，大量测序，是否算好的科学，生物学界很多人自有看法。所以，认为杨焕明不是科学家，恐怕不是我一人。不过，是不是科学家并不重要，争论也无所谓。

称杨焕明是流氓企业家，是很严重的批评。是否用词能更文雅？在知道很多人知道的事实后，如果还有人能提出用什么词汇能更缓和、但反映事实，请告诉语文水平比较差的我，我可以修改。据我所知，不少人认为其程度比这严重，所以在知情人中，我的这种说法算缓和的。

杨焕明曾在中国科学院工作，先在遗传研究所，后成立中国科学院北京基因组研究所，他任法人所长。同时期，他拥有私人公司“华大基因”。研究所和公司好像是一套机构两块牌子，几位主要领导同时领导国立和私营两个机构。几年前，他退出中国科学院，将华大基因公司迁往深圳后，留在科学院基因组所财产很少很少，而很多财产跟着公司走。

杨焕明开创了中国研究所的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先例。

如果中国每个大学的法人校长、研究所的法人所长，都同时开一个平行的公司，获得各种经费、获得订单的时候，外界认为是与国立大学、国立研究所相关，公司借用国家的背景和国立机构的可信性，而等到公职下台的时候，财产可以大量跟着公司走，那中国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可能很多人都有比本文标题更严厉的批评。

所以，称杨焕明这种做法是流氓做法，可能是比较轻的批评。如果杨焕明愿意起诉我，我很高兴，也感兴趣看看查账结果。

我好像只见过一次经营华大基因公司的汪建，他在北医演讲称自己和华大不是科学家。在这一点上，他在智力上很诚实（intellectually honest），是否按他自称“民工”，倒不一定同意。对于经营的操作，只要合法，其他人批评华大不是很重要。

对杨焕明的批评不是对华大基因全体员工的批评。华大众多一般青年员工中应该有认真诚恳为理想而工作的人。

我本无意此时公开写出来，但因为上周六在北大生科院内部活动的几句发言传到网上，故此说明。

此事在中国生物界和中国科学院都有很多人知道。我写出来，不过是皇帝的新装而已。也许等于给杨焕明一个澄清其合法性的机会。而如果要修改本文标题对杨焕明的批评，那么需要很多人认为，在道德上，“法人官员”同时做“法人老板”是很高尚的事情。如果这样，要该的不仅是本文的题目，而可能是整个世界道德观。


来源：科学网 饶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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