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事医谈:医学是不是一种文化?
导读 |
医学是不是一种文化?我的理解是:文化是人类包罗万象的感受和行为,她无关乎优劣、雅俗和高下,只是认同感有异。医学也应该是一种文化,靠文化承传,靠文化立命。
医生如果不谙熟中国文化,有时为病人提供的是他并不需要的医学服务,或不能理解病人的心灵向往。尊重患者的自觉需求是医学的信仰文化。
医学承载... |
医学是不是一种文化?我的理解是:文化是人类包罗万象的感受和行为,她无关乎优劣、雅俗和高下,只是认同感有异。医学也应该是一种文化,靠文化承传,靠文化立命。
医生如果不谙熟中国文化,有时为病人提供的是他并不需要的医学服务,或不能理解病人的心灵向往。尊重患者的自觉需求是医学的信仰文化。
医学承载着感恩文化
几天前一位紧张兮兮的女白领前来就诊。一番诊断后,告知她所患甲亢为桥本氏病而非格雷氏病,嘱其不必紧张。交谈中她饶有兴趣地问起这两个病名的来历。我解释道:“以发现或总结某个疾病的医生名字命名病名,是西医的一个惯例。其相应的中文病名是慢性淋巴细胞性甲状腺炎合并暂时性甲状腺机能亢进和弥漫性甲状腺肿伴甲状腺机能亢进症。”说起来冗长拗口,显然没有桥本病和格雷病易记。
每次在描述该病时,我便对伟大的日本Hashimoto医生和爱尔兰Robert James Graves医生产生一次缅怀和感激。诸如此类以发现或发明者命名,已成为尊重前人的世界文化。在上世纪60年代那场给中华民族带来深重灾难的运动中,这一世界文化也被洗劫。
其实临床医学是一代代先贤聪明才智的积累,是依靠著书立说或言传身教传承下来的技艺。只有感恩先师和前辈,医学才得以生存和发展。
医学行使着仪式文化
广州中医药大学的一位著名教授,每逢出诊必沐浴更衣,梳理装扮。她身上体现了医生临诊病人前的职业神圣感。我长期行医也养成了一些习惯,仪式感极强,否则临床思路就变成真空。
也有一些医生不注重仪式,甚至连必要的诊疗程序也视同儿戏。如一熟人因胸闷住某医院,三天后惶恐地打电话问我:“明天上午就要做心导管了,怎么还没有一位医生听过我的心脏?”其实住院三天,医生为她做了一系列详细的辅助检查,并与家属沟通好要做PTCA。虽然事后证明管床医生导管技术娴熟,治疗效果也不错,但在诊疗过程中居然没用听诊器听诊心脏。且不说缺失基本医学操作的规范性和病历采集的真实性,至少让病人没有经历医生亲临床边这个不可或缺的仪式。
其实医学的前身曾是巫术——一种仪式感很强的降神和咒语过程,充满了神秘感和震慑力。现代医学已经借助太多的“火眼金睛”直达生命要害,摈弃了许多“虚假”仪式。但是作为一种维系生命和灵魂的职业,除了必要的医学程序外,带有神圣感的仪式也绝不可形同虚设:查房的站姿、望诊的眼神、问诊的语气、听诊的神情、叩诊的手法、病历的格式等等。在这些仪式行使过程中,除了收集到必要的医学信息外,也展示着医生对生命的尊重和病人的关爱。仪式是安抚病人情绪的魔杖,必要的行医仪式树立的是医生的威信。
医学体现着信仰文化
有位亲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笃信一种“特效”治疗,而这种疗法每每带给她神奇疗效,她也乐此不疲地向周围朋友推荐。起初自认受过正规训练的我,每每不屑于她那无厘头的偏方,也多无视她叙述的确切疗效。随着临床资历的增长,逐渐理解了“信则灵”背后的医学关联和人文力量——心之所向,神之所往。
我们所谓经过严格训练的医生,不也是在滔滔不绝地向病人“兜售”我们笃信的科学方法吗?而其中一些科学方法后来又被循证医学或事实证明是错误的。比如,早年提出定时定量科学喂养婴儿,最后返璞归真为即时母乳喂养;更年期雌激素普遍应用、糖尿病要忌糖和甲亢要忌碘等,也都曾被医生们坚定地执行。
所谓科学合理的治疗措施,往往在那些未被说服的病人身上无法奏效。任何疗法都有1/3的心理暗示作用,心灵向往有时可以改变一些疾病的转归。长期以来,对病人心理向往的忽略和对病人社会属性的无视,自认为正统的医生并未意识到这有何不妥。
现代医学前一只脚刚踏出了半巫半医的丛林,后一只脚又陷入技术迷信的泥潭。迷信和信仰可能是不同话语体系的共同体。对于心理停留在迷信层面的病人,应当变换思维方式尊重他们,鄙视病人的无知或许是医生的无知。对于只停留在技术层面的医生,也要启蒙他们的人文修养,过度依赖技术其实就是一种迷信。
因为文化浅薄,只看问题表面;因为文化沙漠,处理事情急躁。没有文化的医疗技术是生硬、冰冷和乏味的重复。至少我也是该类“病人”之一,也需寻医问药,或许该自我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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