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细胞真能让人返老还童？

  “但是年龄，踱着他偷儿般的步伐/一把将我抓起/将我送进土里/好像我从不曾有过年轻。”

  在《哈姆雷特》里，掘墓人这样唱着，戏谑不管是王公还是平民都一样会失去的青春。衰老是生命永恒的节奏。但现在，科技似乎为“逆生长”带来了一线希望：10月16日，朝日新闻发出一则消息称，一名67岁男子通过iPS技术成功使皮肤细胞恢复到36岁时的水平。一时间各网站纷纷以“返老还童”等词为噱头报道了此事。
  想像一下，如果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忽然以他盛年时的样貌出现在人前，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在王尔德的经典作品《道林格雷的画像》里，貌美的男子出于对永葆年轻的执念，最后付出迷失自我的代价。但随着医学的高速发展，重新恢复年轻、至少让身体的部分细胞恢复年轻不再需要和恶魔交换灵魂了：只需抽取出自己的一点皮肤细胞就行。

  日本的这位男子，就是这样做的：他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定期向研究所提供自己36岁到67岁5个年龄段的皮肤纤维芽细胞，由日本京都大学iPS细胞研究所将其转化为iPS细胞。研究发现，在原始的样本中，随着年龄的增长，细胞中染色体末端作为细胞老化指标的端粒酶长度逐渐缩短；而在转化后的iPS细胞中，不同年龄段的端粒酶长度片段都有所增长。而且，不管是36岁还是67岁时获取的纤维细胞，转化成iPS细胞后，不同年龄段端粒酶扩增的长度都相近。研究结果提示，即使细胞被岁月刻上了老化的痕迹，在通过iPS细胞技术转化后，细胞仍有望恢复到年轻时的状态。

不同供给年龄段体细胞与iPS细胞端粒酶长度比较

  但转化为iPS细胞后又有什么用呢？
  iPS细胞，即诱导性多能干细胞（induced pluripotent stem cells），是体细胞通过诱导，转变为在各方面都与胚胎干细胞极为接近的一种多能干细胞。由于它的出现进一步拉近了干细胞和临床疾病治疗的距离，最初发现iPS技术的科学家山中伸弥和John.B Gurdon获得201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
  从2006年被发现至今，在技术上获取的突破性进展（还有接连而至的学术造假事件），让iPS成了学术界里的明星。2009年，中国科学院和上海交通大学合作的课题组成功利用iPS细胞培育出成活的、具有繁殖能力的小鼠，证实了iPS具有像胚胎干细胞一样的多向分化潜能（不管你相不相信，中国在干细胞的研究上的确走在了世界前列的位置）；而2014年9月，日本完成了世界首例的iPS细胞移植手术，将iPS细胞分化成的视网膜细胞移植到一名渗出性老年黄斑变性的女患者右眼中，手术顺利，不过还需要更长时间评估移植细胞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尤其要观察是否会发生癌变）。
  也就是说，iPS可以看成是不需要从胚胎获取、获得方式相对简单稳定的干细胞。那么再回到让皮肤“返老还童”这个话题上。有研究提示，胚胎干细胞分化成的内皮前体细胞（hESC-EPCs）可分泌一些促进伤口愈合、提高皮肤弹性的细胞因子。2014年10月，热衷于美容术的韩国人发表了第一例探究干细胞是否能延缓皮肤衰老的随机对照人体试验报告。在这项由韩国卫生福利部资助的课题项目中，科学家们做了一个有趣的试验：往人体皮肤上“涂”干细胞。
  在这个随机双盲试验中，共有25名41-64岁的试验对象参与，试验组在一侧脸上接受了为期12周的hESC-EPCs，结果发现试验组在接受试验的皮肤部分斑点和细纹都相应减少（P<0.05），但课题组也指出，这项研究存在样本量少、缺乏后期随访等不足（Ann Dermatol. Oct2014;26（5）：584-591）。而且，该试验只能验证干细胞部分分泌物的作用——只有部分分泌物可通过皮肤屏障，同时皮肤屏障也过滤了部分潜在的毒性作用。
  日本京都大学为67岁男子培养出的iPS细胞，“理论”上可以通过适当的培养，诱导分化成纤维母细胞，注射回输到人体皮肤里，替换老化的结缔组织细胞，或通过旁分泌作用，影响细胞微环境，从而实现皮肤的“新生”。但在没有足够的实验数据对有效性和安全性进行评估之前，将其输注进人体肯定是无法通过伦理审查的。

  负责该项目的公司也表示，目前技术还处于基础研究阶段，无法应用于人体。也就是说，新闻中的这位67岁的男子，也只是得到了一批在体外恢复到36岁状态的细胞而已，而其本人，还是带着一脸岁月赏赐的饱经风霜的痕迹。

  所以，就目前的技术而言，期望能通过干细胞技术得以“返老还童”，还是一种“看不清结局”的奢望。
  从来没有哪一种研究，像干细胞技术那样被那么多人寄予厚望：治疗癌症、糖尿病、心脏病、红斑狼疮、黄斑变性……甚至丰胸整形、恢复年轻。而在市场上，恐怕你也难找到一种和干细胞一样充满骗局的庞大产业：从美国到中国，各种虚假宣传铺天盖地。有一些打着“干细胞”幌子的整形术，产品中完全没有干细胞成分；而另一些宣称可让皮肤恢复活性的手术，只是从脂肪中抽取干细胞注射进皮肤，或直接进行脂肪移植，但这些手术不但作用机理并不明确，有效性和安全性也缺乏数据支持，为了赶时髦而套用“干细胞”的概念（Aesthet Surg J. 2014 Jan 1;34（1）：142-53）。令人心惊的是，每年都有前赴后继的爱美人士不惜重金、远赴他国进行干细胞整形，难道国外的干细胞整形术就更规范了？其实一样不乏骗术，从face lift到vaginal rejuvenation，那些宣称让你“恢复年轻貌美”的干细胞整形术中，包含了太多不合规范的操作（Aesthet Surg J.2013 Mar;33（3）：334-8; Plast Reconstr Surg.2014 Aug;134（2）：193-200）。
  与其搭上国际航班、满世界地追逐最新的干细胞整形术，还不如静下心来，品一味茶香，参一朵花禅，自然而然地迎接老之将至带给自己的宁静和智慧。毕竟，好的心态，才是绝佳的抗衰老药。（转化医学网360zhy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