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抠门”的荷兰医疗

荷兰人的抠门似乎是举世闻名的。不仅在日常生活中时不时会体会一二，甚至在看病的时候，我也被“抠门”的荷兰人弄得很无语。

这回我遇到的问题是食道异物感。这个症状可是非常吓人的一个症状，因为事情可大可小。我立刻联系家庭医生希望能够做检查看看。不难想象，约家庭医生又得等好久。症状期间也不见缓解，没有医嘱也买不到药，心里更加烦躁了。

好不容易看到医生了，他给开了两个礼拜疗程的抑制胃酸药物说，回去吃着吧，估计是反流性食管炎，吃着不好再来找我。

当时我心里是有些不满的，心想吃药前你总得给我检查一下看看吧，为啥给我开药就了事了呢？于是我“暗示”医生说：我能不能申请做个胃镜啊，这样的话在食道有什么异物或者只是炎症反应一下就知道了。

医生的回答很直接：不行。跟他连解释带请求半天，还是不行。带着一肚子闷气，我吃了两个礼拜的抑制胃酸药物，症状确实好了些，但并没消失，于是再去找家庭医生。没想到这次他说，既然吃着有效那就接着吃两礼拜吧。

我心想这家庭医生也太好当了吧……可是没有家庭医生的介绍信，去医院也没人给我做胃镜。于是又接着吃了两个礼拜药，症状确实消失了。于是家庭医生说，既然好了，那就没事儿了，胃镜也不用做了，估计就是因为反流性食管炎导致的问题。

于是我就这么吃了一个月的药，治好了一个到最后也没能给出确定诊断的症状。这家庭医生的“抠门”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头到底是谁抠门呢？我之所以觉得家庭医生抠门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我交了保险，所以无论他给我开哪些检查，我都不用付钱。但试想如果这些检查都要我自费的话，或许面对好几千元人民币的检查费，我会比荷兰人还抠门呢！

这种想法其实就是咱们很多自费患者的想法嘛。什么都得自掏腰包，那么自然对于“过度”检查和“过度”医疗会有切肤之痛。但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大家往往是检查没发现毛病的时候才会抱怨“过度”。就好像食道癌的常见症状也包括食道异物感，万一哪个患者刚去医院就被拖去做了胃镜结果发现了早期病变，那他肯定对医生的及时诊断心怀感激，夸他扁鹊再世。

很多时候医疗操作是否“过度”很难断定。一个地区的经济水平、发病特点、医疗体制都可能影响这个地区的具体医疗规范。在荷兰，公民的医疗费用主要由商业保险覆盖，所以不难想象付钱的那些保险公司就会想尽办法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检查以及过度的治疗。一个曾在美国工作过的荷兰医生跟我说，他在美国一些好医院的最大体会就是病人成天被送去检查，恨不能所有的变化都要追根问底查个清楚。他说这在荷兰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荷兰的国民基本保险是全民覆盖的，因此保险公司不可能允许那样看病，否则它们就没活路了。

因此商业保险会制定相应保险条款来保证不必要的医疗开支能够尽量减少。医生们按照规章行事，也就自然很抠门了。那可能大家会担心如果由商人来制定条款的话，岂不是他们最好让病人什么检查都不做才最挣钱？

事实可没那么简单呢。除了政府有监管不说，很多情况下商业保险公司也是希望能帮着患者尽早发现疾病并且尽早治好。要知道绝大多数情况下这要比疾病拖到晚期再去治疗省很多钱。其实保险公司最希望的是投保人既长命又健康，这样他们就坐收保费，稳赚不赔啊。

在荷兰就有很多保险公司向医学科研提供经费支持，来研究怎样既能提高疾病的诊疗水平又能够省钱。这一石二鸟的心态足以反映资本家们“抠门贪婪”的本性，但这或许确实也是现实社会中解决医疗问题的办法之一呢。

（东方早报《抠门的荷兰医疗》作者：吴舟桥，荷兰鹿特丹医学中心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