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揭黑，只是单纯地聊聊医药代表

近日，在微信朋友圈里，一条关于医院开除与医药代表有关系的医生的新闻，在朋友圈内疯传，引得舆论哗然。虽然后来涉事单位和个人就该事件又予以了澄清，但是医生和医药代表那点事，仍旧是遮遮掩掩，圈外的人不清楚，圈内的人不会说。

今年10月，澳大利亚的一个医生组织（Rebel Doctor Group）发起了一个倡议，呼吁医生在一年时间内拒绝和医药代表进行接触，以避免其影响医生开具处方时的判断力。这项被冠名为“拒绝推销”（No Advertising Please）的运动得到了很多医生的响应，当然也出现了各种反对的声音。

在相关的新闻事件中，医药代表支付给医生的各种形式的“酬劳”一直是媒体和社会关注的焦点。当剥离了金钱的成分，单纯地讨论医药代表在医疗行业中的必要性时，又会得出怎样的结论呢？

免费午餐和圆珠笔营销

人们常用“免费的午餐”来比喻来自外部的利益诱惑，不过在西方国家医药代表提供给医生的免费午餐确实只是一顿工作餐或者几个三明治。他们一般会通过为医生提供免费的食物和试用药品来争取和医生进行交流的机会。而在离开的时候也不忘在办公区域留下一盒可供免费取用的印有药品名的圆珠笔或者便签，希望能起到一些品牌提醒的作用。

这样的营销模式是不是会真的影响到医生开具处方时的判断？来自西澳大学（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的布雷特·蒙哥马利教授和他的同事们也一直在试图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的论文1中，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肯定的。研究发现，医生过多地暴露在由医药代表提供的药品信息中会使他们倾向于开出更多、更贵和更低质量的处方。“这并不意味着医药代表是一无是处的，我们可以想象到，当药企的利益和公共健康方向一致时，医药代表确实能提供有用的信息。但是通过对世界范围内有关数据的分析，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

同时，美国制药企业每年在医药代表方面高达70-200亿美金的巨额投入，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了医药代表在药企营销策略中的重要性。

为什么对医药代表说不

医药代表在美国已经存在四十多年，但是越来越多的医生开始反省医药代表给他们带来的信息，是否真的对病人有利。其中，药企追求利益的本质始终是医生处理与医药代表关系时的一个心结。

谈到药企和医药代表时，“仿制药”是一个不容易回避的话题。原发药物巨大的研究成本使得很多药企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利润更高的仿制药。然而从医生的角度讲，这样的药物在疗效上，和市场上已经存在的药物并没有太大的提高，却增加了患者的负担。

另一方面，医生还在不断质疑药企和医药代表提供药品信息时，对于药物数据和副作用人为的隐瞒。关于药物试验的信息，药企往往不会全部公布出来。这就意味着医生可能并不了解药物的全部效用和安全性。而很多的药物研究都是基于某些假设，这些假设有时是对的，有的时候却错得离谱。虽然这些问题是系统性的，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医药代表。但是药企和医药代表在这些方面却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反对者的回击：别把医生当小孩儿

不管是出于理性的分析，还是感性上对于医疗代表几乎先天的排斥，人们都倾向于把医生看成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不过澳大利亚医学协会主席布莱恩·莫顿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拒绝推销”运动把医生都幼稚化了。

他觉得在行医过程中正常接触医药代表的医生，可以通过和医药代表的接触了解新药的一些情况，这些接触并不影响他们对于病人的独立判断。他自己在日常的行医过程中也和医药代表保持着长期的接触，这也是了解产品信息的一个很好的渠道。“我觉得那种认为医生对展示给他的药物缺乏基本判断力的想法，是对这个职业的一种侮辱”，他说，“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在文章的最后，我们不妨从医生或者患者的视角里跳脱出来，考虑一下这段关系中的另一方：医药代表本身这个群体。

面对外界的不断质疑，医药代表也有着一套衡量自身价值的方式。一位在美国有过十四年从业经历的医药代表在自己的一篇文章中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医生到底想要从医药代表身上得到什么？

免费的药物样品，药物宣传资料和一定的资助，这些都是医药代表在和医生打交道的时候可能会遇到的要求，然而医生最想要的却也是最简单的那部分。“在很多年前一个医生向我很明确地传达了他的需求，其中最主要的是希望可以得到在病人身上有用的信息。”

归根结底，不管医生和医疗代表的关系被社会附加上了怎样的内涵，也不管它的存在形式在未来会发生怎样的转变，对于药品信息的索取和供给一直都是这段关系中的最牢固的一条锁链。医药代表所要做的就是想法设法给医生省事儿，医生也希望能借助医疗代表的信息让病人对治疗方案更加信任。时间成本的节省和随之而来的不确定因素，这种利弊的平衡或许就是医生和医药代表之间博弈的关键。

1.（Information from Pharmaceutical Companies and the Quality, Quantity, and Cost of Physicians' Prescribing: A Systematic Re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