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医院实习的日子
导读 | 除去语言劣势,窃以为自己比美国第三年的医学生还是懂得多的。可是,遇到四年级医学生,他们对疾病诊断的思路、临床资料收集、整理、再查询的能力便让我刮目相看。那第三年到第四年,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他们是如何“飞跃”的?。 |
除去语言劣势,窃以为自己比美国第三年的医学生还是懂得多的。可是,遇到四年级医学生,他们对疾病诊断的思路、临床资料收集、整理、再查询的能力便让我刮目相看。那第三年到第四年,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他们是如何“飞跃”的?。
2014年5月,刚参加完博士论文答辩的一周后,我前往美国费城天普大学医院(Temple University Hospital, TUH)进行为期3个月的内科实习。
我于2006年进入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临床八年一贯制专业学习。美剧《实习医生格蕾》(Grey's Anatomy)相伴八年大学时光,这次可以亲身体验美国医疗,身临其境如美剧中繁忙、充实的医院生活,还是心怀憧憬的。
费城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还是美国的工业重镇,之后的经济大萧条和美国经济中心的迁移使得这座城市在发展上较为停滞,许多工人面临失业,也为日后费城“臭名昭着的治安差”埋下隐患。TUH是拥有700余张床位,是天普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及教学医院,位于该城北部,相较游客常常光临的市中心老城区,这里的治安问题比较堪忧。“一半地狱一半天堂”,TUH附近的居民大多是低收入的非裔美国人,毒品、枪杀、药物滥用、酗酒等使得该院能收纳多源的病种和复杂的病情,该院医护人员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创伤外科中心、心脏中心在美东享有盛名。三个月的实习时光,每天雷打不动5点多起床上班,平均每日待在医院12个小时。平日里打满鸡血、斗志昂扬,周末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肉体之疲乏。如今回味其中些许片段,仍感谢这段充实的时光。
七月被美国人戏称为“死亡率最高的月份”,因为全国新一轮的住院医生恰好此时上岗。同时,我也“围观”了美国住院医的高强度生活。
每天6点,住院医开始查房,第一年的住院医巡视每一位自己负责的病人,回顾昨日检查,写当日诊疗计划。7点向高年级住院医汇报。8点或者8点半主治查房开始。12点左右查房结束,下午又继续完成上午未完成的病史记录、检查追踪、处理患者病情。普通的日班,也有可能晚上6、7点下班。如果值班前夜pre-call,那晚上11、12点才能下班。如果值班call,则是通宵工作,整夜都没有粘床的机会。
第一年住院医也叫intern,他们的高强度工作让人有“地狱般”的身心历练。上班期间,他们全身心投入工作,没见到什么医生刷刷facebook,打打私人电话之类。看他们全情投入临床工作,不担心医闹纠纷,就那么为个单纯地进行临床工作,好羡慕!而在另一方面,他们每天都在学习在进步,在用他们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帮助病人减缓伤痛、提高生活质量。对于医生来说,精神上获益的满足是不言而喻的,又是谓“天堂”.
和我同期在临床轮转的也有美国第三年和第四年的医学生。从大学第五年临床见习进入临床,一直到第八年研究生临床轮转结束,在医院里待了四年。除去语言劣势,窃以为自己比美国第三年的医学生还是懂得多的。可是,遇到四年级医学生,他们对疾病诊断的思路、临床资料收集、整理、再查询的能力便让我刮目相看。那第三年到第四年,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他们是如何“飞跃”的?
TUH根据第三年医学生所在的轮转科室,每天安排高年级住院医给医学生讲课。讲课的方式也很特别,住院医首先娓娓道来“虚拟患者”的主诉,医学生们根据仅有的信息进行brainstorm,列出可能的鉴别诊断。根据每条鉴别诊断,住院医会进一步询问医学生需要补充哪些病史资料,虚拟患者的现病史也至此逐渐展开。发散思维训练暂时告一段落,缩小鉴别诊断的范围,再下一步讨论就目前较可能的诊断,需要什么实验室检查,可能有什么异常或阳性的结果。讲课结束前,住院医会给同学看检验报告,揭晓谜底,讨论治疗方案。每天中午用1个小时进行1个病种的讨论。科室里的所有主治、住院医都知晓医学生中午有学习,绝不占用医学生的教学时间。“你们是来医院学习的,不是来打杂干活的。”足见对医学生临床教学的重视。
美国第三年的医学生生活比较接近国内的见习,进行各个科室的轮转,医学生也会排班,和住院医一起值班。医学生负责1-2个病例,在住院医的指导下完成病史采集、病情分析、治疗方案的制定。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他们更重视过程的完成情况,“how”“why”是上级医生经常提问的问题,要带着思考带着想法去学习、去发现、去完善。
除了医生个体的成长和培养,他们医护人员的团队合作也十分高效有序。在美国医院有许多code,其中code blue最为人所知,即cardiac arrest或medical emergency. 有一次值班,正值凌晨,on call的住院医身上寻呼机都响起,有code blue,当时我们在8楼,病人在2楼,为了省下等电梯的时间,快速走楼梯跑下去。我们团队赶到的时候,已有更靠近该楼层的其他值班医生赶到,只见有1位医生已在进行胸外按压,还有几位医生在他身后等着替换,另有1位医生负责计数胸外按压的次数和时间,是否注射药物,他的声音会比较洪亮,别的人只有轻声交流,另有人负责记录。病房内自觉地空出一条道,供医生、护士进出。我估摸地数了一下,房间内有20多位医护人员。最后经过大家的奋力抢救,病人血压、脉搏恢复,大家自觉依次退出病房,参与抢救的医生留下来再补充一些医学文书。这位患者当天晚上一共有3次code blue,每一次抢救都井然有序,大家快速进场,默默退场。在这里,你看到一个团队在紧急情况下的调度、合作和训练有素。
医学院学习八年,对它的热爱是与日俱增的,回顾漫漫学医路,我深切了解我的大学同窗们和我对这份职业的执着和付出。在美国实习,看美国医生辛苦的工作、全身心的投入、对患者的重视、对生命的尊重,让我体会到对这份职业更强烈的热爱。“一半地狱,一半天堂”,生命如此美丽,为了那一半“天堂”灿烂,值得我们尽一切可能的努力,去呵护它。
本文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06级临床八年一贯制毕业生, Shanghai USMLE group(SHUG)成员、现在新加坡Tan Tock Seng医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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