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长庚开业初探：“吃不饱”，医保惹的祸？

  向普内科门诊室的小窗里投入挂号条，李女士不放心地弯下腰往屋里看：一只纤细的手迅速取走了她的挂号条。十分钟以后，那只手的主人——年轻的女护士打开诊室门喊着李女士的名字。将近两个小时以后，患上病毒性感冒的李女士在抽血并接受了诊室内医生耐心全面的问诊和医嘱之后，被护士送出诊室。这是北京第22家市属医院——北京清华长庚医院（以下简称“清华长庚”）一天500余个门诊中的一个。李女士看病的这一天是2014年12月的最后一天，这时距离医院正式开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零三天。

  开业后医院运行状况如何？各方面进行了哪些调整？医生和患者满意度怎样？……日前，记者对清华长庚进行了实地探访并独家专访了医院总执行长助理杨长青。通过探访和聆听讲述，展示出的医院或许更加立体。

  探访：说好的“不叫全名”呢？

  12月31日下午，北京刮着四、五级的大风。清华长庚一层大厅两名身着橘色马甲的志愿者指引着患者挂号和寻找诊室，尽管医院大厅有两道门，但两名“橘色马甲”仍然冷得搓着双手。

  这是李女士第一次来清华长庚看病，家住天通苑的她患上感冒之后已经硬扛了4天，她来到医院挂号处刚要掏钱，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挂号费先不用交。”原来，清华长庚实行挂号费用在缴纳检查和药费时一并缴纳，以此减少患者的临柜次数，形成“先看诊后缴挂号费”。

  普内科诊室门外候诊患者只有4人，但是李女士将挂号条投入一个邮筒投信口般小窗之后，却等了半个多小时。“别的大医院看病，平均每个患者顶多看五分钟，这家医院等的时间真长。”李女士正嘀咕着，诊室内的护士拉开门，大声喊起了李女士三个字的全名。据悉，在清华长庚开业之初宣传时曾表示，为了保护患者隐私，护士会以“李某文、张某玲”代替患者的全名。“叫李某文，往往喊了半天都没有患者答应，可能是不适应，还有重名的。”一位跟诊护士解释说。在打印的看诊顺序清单上对外显示的是李某文，而传唤时则以全名称呼了。

  走进干净整洁的诊室，一名中年女医生端坐在李女士面前。在一系列常规的问诊、听诊之后，医生开具了抽血化验单。李女士拿着这张化验单交费时，系统自动将检查费和尚未缴纳的挂号费进行了累加，一共是38元。采血中心也在一层，与其他大医院不同的是，核对单据和抽血是两名护士。二十分钟以后，李女士在距离采血中心10米远的机器上自助取走了化验单。之前普内科那位看诊医生看过化验单后，建议李女士服用头孢治疗，在患者表示自己家存有这种药之后，医生合上了病历本，嘱咐了李女士按时服药多喝水，并没有开任何药。李女士满意地离开了诊室。

  讲述：日门诊量500超预期

  与几乎同时开业的北大国际医院定位高端不同，清华长庚从一开始就将患者人群精准地定位于京北天通苑地区的居民。医院正式运营1个月之后，杨长青统计发现，医院日门诊量始终保持在500人次左右，而且数量在缓慢攀升，40多个科室已经陆续开始接诊患者，从2014年12月10日起各类手术每天也在进行当中，写着“大医精神”或“妙手回春”的锦旗收到了十几面。“这样的成绩，是超出预期的。”杨长青嘴角上扬着说道，医院会在1月中旬开设急诊，目前尚未开诊的产科也会在备好血库之后开门迎接孕妇，医院所有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医院开业后，很多制度设计都在调整当中。比如儿科诊疗流程就进行了改善。“医院原本设计早上开诊后最前面的号给预约患者，但是医生发现，预约了的患儿经常很难在预约的时间赶到，医院为此马上进行了调整，将最前面的几个号都留给早上赶来医院挂号的患儿。”杨长青说，类似细节上的调整，数量多到根本数不清。

  清华长庚先看病后交挂号费的规矩让管理者在最初就预想到了会出现患者逃费现象。通过一个月的运营，总共逃费金额并不多，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而且这笔钱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不回来，因为逃费的患者下次再来清华长庚挂号，系统会自动跳出提示要求补交上一次的欠费，而且逃费患者是无法实现预约挂号的。

  医生是一家医院最核心的力量，如何能让医生满意，是考验医院管理者的重要标尺。用杨长青的话说，清华长庚的医生“阳光收入真是不差”。副主任医师平均月阳光收入能达到北京三甲医院中上水平，外科会相对更高些。由于目前手术患者不多，因此手术量暂时并未纳入医生的绩效考核当中，但未来医院一定会有规范的绩效考核制度，并且让优秀的医生赚到体现自身价值的阳光工资。

  众所周知，清华长庚不是“医药分开”的试点医院，那么问题来了，如何避免“以药养医”和医生收受回扣呢？据介绍，清华长庚采用药品集中采购，以量议价，同类产品，征询至少3家厂家，遴选最优价格的卖家；由供应处对采购物品进行点检，有会计部门审核金额并做账，最终由出纳支付卖家相应款项，由此形成采购、供应、会计、出纳“四把钥匙”的药品采购管控闭合流畅。这意味着，医生只负责提出所需药品种类，即使医药代表能够有机会接触到医生，也根本左右不了医院买什么药。

  杨长青说，医院未来会采取一系列激励约束机制，让医生的收入与开药多少没有任何关系。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大处方”，医院实行为患者按天开药，甚至“拆零给药”。“病情较轻的患者可能在清华长庚开不到整盒的药，拿到的只是几片药而已，这样设计是为了避免浪费。”杨长青认为，医生要做的是为患者看病，而不是沦为“一根开处方的笔杆子”，那些像逛药店买药一样要求医生必须开某种药的患者，是对医疗价值的漠视。

  困境：医保！还是医保！

  对于清华长庚来说，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吃不饱”。医院原本按照日3500人次门诊量设计，现有的日500人次门诊量显然让医院显得大材小用了，如今，医院最想做的就是把床位数开足，增加服务效能。而不可否认的是，拦住患者的最大门槛是医保。在杨长青看来，医院没有被纳入医保，是对参保患者的不公平。

  开业之初，清华长庚提出了两种解决方案：一种是社保部门先给医院医保接口，在接诊过程当中，医院先承担医保部门应承担的部分费用，待几个月之后通过考察合格了，社保部门再把这笔钱补偿给医院；另一种方案是开业后就给予医保定点资格，让医院按照医保定点机构去运营，医保部门可以对医院随时进行核查。杨长青说，两种方案早已报给了人社部门，但是是否采纳，北京市人社局并没有给医院明确的答复。不过，作为北京市第22家市属医院，清华长庚未来成为医保定点医院是“板上钉钉的事”，目前来看只是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