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玩笑，神经外科也是“送子观音”

  在医院的各个科室中，神经外科一直是一种高冷的存在。与脑袋打交道，技术含量和风险值可想而知。除了难度大，工作也十分繁重。有网友曾将神经外科与妇产科、普外科、心胸外科并称医院四大“最忙科室”。

  近日，笔者拜访了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医科院肿瘤医院）神经外科主任万经海教授，原本要采访学科发展动向，但却被万经海的一句话吸引住了：“其实，我们神经外科也算得上送子观音了。”

  让人怀上孩子多是妇产和生殖等科室的任务，神经外科如何也能称得上“送子观音”？

  看出笔者的疑惑，万经海拿出了纸和笔，慢慢道出原委。


  “送子观音”的由来

  在人体已知的脑瘤中有一种肿瘤叫垂体瘤。据万经海介绍，垂体瘤的发病率相对较高，人群年发病率十万分之一到七，垂体瘤在原发脑瘤中占比达到10~12%，是原发脑瘤中第二常见的良性肿瘤，位于大脑底部的中颅窝底鞍区。为了让笔者弄明白肿瘤生长的位置，万经海特地拿出了人颅骨模型对我进行扫盲。

  “我们医院一年大概能碰上五六十例垂体瘤患者，这种疾病好发于育龄人群。最为突出的症状是：女性停经、溢乳，不能排卵，导致不孕，男性为性功能下降，无法勃起，导致不育”。

  当万经海说到这里的时候，神经外科也是“送子观音”一说，已然得到证实。

  “垂体瘤的诊断手段已经比较成熟。但患者往往很难做到早诊早治。”万经海告诉健康界，“因为谈到不孕不育，大伙儿一般都会怀疑生殖系统出了问题，再加上中国人对性的观念很保守，尤其是男性，很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性功能有问题。辗转就医，转到我们这里病程最长的有三四年。就诊太晚容易导致术后内分泌系统功能异常无法恢复。所以科普相当重要，大家有点相关的知识，能早些联想到是我们科的病，及时治疗，预后就能好得多。”

  万经海告诉健康界，育龄女性的肿瘤一般较小，因为女性一般停经就会去看医生，所以发现相对早些。而男性由于羞于求治，拖延了就诊，发现时瘤体偏大。还有一些高龄女性，由于误认为停经是自己已经绝经，所以发现比育龄期女性晚一些，肿瘤相对就会大些。除了闭经、泌乳等内分泌紊乱症状，患者还可能因为肿瘤压迫脑神经和脑组织，出现头痛、视力下降、视野缺损等症状。青春期前的小孩常表现为肥胖，我们这里遇到的最小患者才12岁。

  为了让笔者有更直观的感受，万经海打开电脑，让我见识了乒乓球大小的垂体瘤切面图像。笔者就垂体瘤的治疗以及肿瘤医院神经外科的学科特色进行了详细的了解：

  颅底内镜是主攻方向

  健康界：垂体瘤都需要手术治疗吗？

  万经海：并不是这样。垂体瘤可以根据激素分泌的不同划分为不同的亚型，其中泌乳素腺瘤可以通过药物治疗，但一部分泌乳素腺瘤药物治疗并不敏感，或部分患者对药物的不良反应过重不能坚持服药，那么这些病例仍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健康界：垂体瘤手术需要开颅吗？

  万经海：垂体瘤的手术包括开颅手术和经鼻微创手术两种方式，手术方案的选择需要根据肿瘤的大小、位置等因素综合考虑。目前，大部分垂体瘤不用开颅，经鼻微创手术的治疗效果比较满意。

  经鼻微创手术包括两种方法，一种是在显微镜下手术，一种是在内镜下手术。前者的手术视野立体感好，但手术操作空间比较局限，适合较切除小一点垂体瘤；后者视野开阔、可以多角度观察和操作，能切除较大的垂体瘤，所以目前我科已经广泛开展内镜手术。

  健康界：颅底内镜在神经外科的应用如何？

  万经海：虽然内镜技术出现较早，但颅底内镜国内发展整体较晚。近10年国内发展较快。我们科室这方面目前处于国内先进水平，不仅常规开展内镜下垂体腺瘤手术，还开展一些较复杂的颅底肿瘤、颅底沟通性肿瘤的内镜治疗展开研究，并已经积累了比较丰富的成功经验。对于中小型的沟通肿瘤，颅底内镜非常有优势。可以从鼻腔或口腔进入，利用各副鼻窦腔空间进行操作，手术不需要开颅，也不需要做面部切口，减少了对正常脑组织的骚扰，避免了面容损害。

  目前，我们科采用了一种最先进的操作方式，称为“双人四手法”。术者和助手四只手共同操作手术器械与内镜，紧密配合，这样手术时稳定、从容、准确。

  多学科合作是多年的特色

  健康界：贵科在脑肿瘤的治疗上还有什么特色？

  万经海：我院神经外科主要收治颅脑肿瘤，有两大特色。一是神经系统恶性肿瘤的综合治疗，相比综合性医院的神经外科，我们更加强调多学科综合治疗，这也是肿瘤医院传承多年的传统。每周二我们都会进行由神经外科牵头，头颈外科、放疗科、内科、影像诊断科、病理科参加的多学科病例讨论。对每一位患者的治疗方案进行统筹安排，讨论是否需要术前放化疗、具体手术方案以及术后治疗措施等问题。这样在手术前对整个治疗过程进行统筹安排，术后治疗衔接得非常好，不会让患者发生手术后等两个月才能轮到放化疗这样的事情。

  二是颅底沟通肿瘤的多学科外科治疗。顾名思义，颅底沟通肿瘤就是肿瘤一部分在颅内，属神经外科范畴；一部分在颅外，涉及眼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它的传统治疗模式是分期手术，病人先住神经外科切除颅内部分，然后再转科甚至转院到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切除颅外部分。我们和头颈外科合作一期手术切除颅底内外沟通肿瘤处于国内领先水平，极大地减轻病人因分期手术带来的痛苦和经济负担。头颈外科是肿瘤专科医院，尤其是我们医院的传统优势学科，有大量的头颈颅底肿瘤病员和丰富的手术治疗经验。同样，我们和头颈外科、胸外科合作一期手术切除椎管内外沟通肿瘤，方便了病人，提高了疗效。

  健康界：多学科合作有什么其他优势？

  万经海：多个学科一起合作治疗，可以很大程度上减轻患者“看病难，看病贵”的情况。一次住院就可以解决全部问题。否则的话，像这种颅内外沟通肿瘤和椎管内外沟通肿瘤，神经外科把颅内或椎管内肿瘤切除了，颅外或椎管外肿瘤又得去相关科室排队住院等待手术切除；外地的患者还要去转医保，非常的麻烦。

  起步虽晚目标要高

  健康界： 肿瘤医院的神经外科发展情况如何？

  万经海：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由于诊断水平局限，神经系统肿瘤的检出率很低，所以我院建院时并没有神经外科。2005年，我从外院调入，开始创建神经外科。当时，头颈外科作为我院的优势学科，已经开展了大量全国领先的工作，也经常会碰到经破坏颅底侵犯颅内的肿瘤，处理起来很棘手，需要请外院神经外科会诊手术，但外院会诊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成立神经外科势在必行。

  在成立之初，神经外科一直和头颈外科共同工作，三年前单独成科。虽然在院内我们是个新兴科室，但院领导寄予了很大期望，无论是是在硬件上，还是在人才这种“软件”上都给予了很大支持。所以我们的定位不仅仅要在北京做出成绩，而是要在全国层面确立自己的科室特色和学科特色。颅底复杂沟通肿瘤的外科治疗、内镜手术治疗颅脑颅底肿瘤、胶质瘤的综合治疗、颅内转移瘤的外科治疗是我们学科发展的重点特色。在这些方面，我们已经在国内外期刊发表了多篇论文，相关研究也获得了包括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首特基金、首发基金的资助。

  作为亚洲最大的肿瘤医院，医院其他科室的实力非常雄厚，神经外科在临床和科研上都要迎头赶上，我们神经外科的发展目标是“与国际同步，让病人满意”。

  连续两年零投诉

  健康界：在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神经外科又是风险很高的科室，如何处理医患关系？

  万经海：我们用“如履薄冰”的态度来开展工作。神经肿瘤本来是高风险的疾病，并发症无法预料，而患者基本都是在外地求治多家，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这里，期望很高。所以专业技术上一定要过硬，但仅靠过硬的技术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科室已经连续两年是零投诉。怎么做到的？首先，要掌握先进的技术，尽量降低手术风险，减少并发症的发生；其次，对待并发症要做到“四有”，即有预见、有预防，一旦出现并发症有及时救治，有有效沟通。做到以上几点，能够有效避免医患矛盾。

  我周末很少去外地会诊，基本留守医院，因为手术后的病人出现并发症往往无法预料，非手术医生不了解手术情况，处理起来有难度。所以我呆在北京，病人有情况可以及时叫我，我心里更加放心。

  我们医院也非常重视科普，最近出版了一套18本的科普书籍，我撰写了《国家癌症中心肿瘤专家答疑丛书 应对脑瘤专家谈》分册。我也会在很多媒体上去科普，通过介绍疾病的基本常识，让广大患者能够了解疾病、了解医生，进而增进医患和谐。